经济每月谈实录：欧债危机前景与解决方案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于2012年2月27日(星期一)下午2时在中华世纪坛数字艺术馆3号厅举行第三十二期经济每月谈，本期主题为“欧洲债务危机前景与解决方案”。实录如下:

魏建国:

各位嘉宾、各位媒体朋友，女士们、先生们，今天下午我们在这里召开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第32期经济每月谈。

今天经济每月谈的主题是:欧洲债务危机前景与解决方案。大家知道，2012年全球经济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是欧洲债务危机前景。刚刚公布了2011年四季度的数据，数据表明欧元区和欧盟的GDP环比出现了负增长。

会场现场。新华08网 王婧 摄

去年11月17号，我和张永军部长去了法国，法国总统萨科奇第一次邀请中国企业家代表团到爱丽舍宫听他的演讲，演讲的题目是:提高国际社会对欧洲债务解决的信心。当时萨科奇讲了半小时以后下来第一个和我握手，他说我这样讲是不是中国企业就增加了对欧洲投资的信心?我回答:恐怕很难。大家都知道，我在去年达沃斯上的想法，中国是救急不救穷。萨科奇讲了这么一段话以后，今年德国总理在龙年访问时，在德国驻华使馆举行的小型招待会上，总理跟我说，中国企业能不能在当前情况下加大对欧洲的投资?我说这要看整个的形势发展而定。我有个观点，欧债危机能不能过今年这个关，3月份是个槛。我不担心希腊，也不担心爱尔兰，我担心的是意大利。

意大利现在是世界上第三大主权债务的负债国家，也是欧盟的第三大经济体。如果意大利在三月份不能筹集到2757亿欧元新债还老债，意大利政府和意大利债务将面临崩溃。如果意大利的债务崩溃，首当其冲的是法国，法国将有1千亿的欧元买了意大利的债务。如果法国一倒，德国势必受影响。

今天解决欧洲债务危机能不能出现效果，欧债能不能迅速得以解决，欧债的前景是什么?中国受到的影响有哪些?当前我们如何来应对，包括去年秋交会。广交会上不仅来的欧洲人员减少，不说长的订单，短的订单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应对?这就是今天“欧洲债务危机前景与解决方案”这个主题的背景。

下面我很荣幸地介绍一下今天的与会嘉宾:第一位是欧盟驻华使团的梅兰德女士；第二位是中国欧盟商会秘书长丁凯先生，他是很著名的中国通，对中国很了解，而且他本人也会讲英语和法语。第三位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任若恩教授。他也是我们中经的首席经济师。他昨天和我在一起，共同参与了中国证券市场报的远望杯对整个经济形势的论坛参考，我做主持人。今天我有幸请到他们，我们整个的日程:首先请每位嘉宾演讲，不超过20分钟。把他们的观点、想法提炼出来，讲最精彩的部分。大部分的时间留给媒体和专家进行互动。

下面有请第一位演讲者梅兰德女士，她来自瑞典，现任欧盟驻华代表团经济参赞和经济金融部主任。梅兰德女士此前还担任过欧盟委员会经济分析预测小组的负责人。曾经在瑞典的财政部和银行长期从事金融分析的预测工作，作为一名欧盟的官员和欧洲经济的分析专家，我们相信梅兰德女士对于欧洲债务危机的症结、前景及发展到底如何等问题，一定会有独特的见解和看法，和大家共同分享。下面有请梅兰德女士。

梅兰德:

欧盟驻华代表团经济参赞和经济金融部主任梅兰德。新华08网 王婧 摄

非常高兴来到这里，首先我要感谢大家，感谢主持人对我的介绍。作为瑞典人，我想说的是诺基亚是一个芬兰公司，这么说我有点不太好意思，我们国家的手机名字不是诺基亚。在这里我想和大家共同探讨欧洲债务危机这个主题，介绍一下它对我们的经济有什么影响。首先我想和大家回顾一下背景，为什么我们要召开这样一次会议?这个问题有什么样的背景也一起来回顾一下，不同阶段的全球金融危机对于美国的房地产市场发生的泡沫，以及泡沫破裂后对欧盟和欧元区如何产生影响?

因为我们有紧密的贸易关系，进一步证明了今天的世界是全球化的世界，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经济之间是相互关联和相互依托的。美国市场的房地产泡沫破裂，导致了金融危机。这场金融危机也导致了雷蔓兄弟在08年的破产，导致了全球贸易遭殃。中国也是在这场危机中受到了非常大的冲击。之后这场危机在先进的经济体变成了主权债务危机，比如欧元区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同时，这也是一场货币危机，欧元也遭受了非常大的困境，欧元是非常年轻的货币，可以根据不同的标准来判断的话，欧元目前只有十年的历史。欧元是整合的迹象，表明了不同的欧盟国家，也就是27个成员国之间他们有单一的市场，资本、商品、服务和人员之间建立了单一的市场，其中有17个国家有共同的货币。在这个过程中，有很大的政治意愿的支持，从经济角度来说这是非常有必要的。除此之外，这也是一个政治项目，这也是为什么政客们非常关注，希望能够尽他们所能解决这场危机。

所以在这方面，我们也非常关注这场金融危机。它既有长期也有短期的影响，它影响了欧元，同时我们也在考虑如何能够应对这场危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这对我们来说既是一种机会也是一种挑战。我想在这里简要地介绍两个部分的内容:

第一，现状及前景。就是对今年有什么样的判断。第二，介绍一下我们在政策方面所做的工作。主席刚才说我们在做发言时一定要非常精准，我在这里简短、精确地给大家介绍一下发言的内容，如果时间不允许，我在讲政治时会简要介绍，在讨论时有机会再回到政策问题上去。

首先看一下全球环境。全球经济已经进入到了减缓区，去年下半年我们已经预计到了这样的趋势。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没有想到它下降的速度会这么大。可以看到，世界贸易下降的速度非常快，PMI也是如此，这是一个先行指数，我们非常关注这个指数，这个指数可以告诉我们整个制造业在未来有什么走势。这方面全球经济从新兴市场来看，新兴市场现在超过了成熟市场，美国现在已经处理反弹了。在消费者信心以及私人投资和消费方面，某种程度上美国都有所反弹。但是在日本，去年反弹并不是特别明显。实际上日本的情况非常糟糕，中国的经济速度也有所放缓，这不是硬着陆，而是软着陆。就总的趋势来说，10%是增长预期，在中国很有可能会放缓到8%左右。有时候只要一瓶水就能解决危机。金融市场还是非常脆弱的，但是现在已经开始稳定了，图表上可以看到，收益率，就是我们所付的价格，当我们在市场上，一些经济体中，在媒体曝光率非常高的市场上我们可以看到，人们都非常关注希腊的情况，希腊的问题非常深入，所以我们一会儿会继续探讨如何解决希腊的问题。毫无疑问，希腊只是一个很小的经济体，只占到欧元区的3%，占到整个欧盟的2.3%。并不是说希腊不重要，对于希腊的情况来说，我们需要在考虑希腊严重情况时和他的规模挂起钩来的。

主席刚才指到了意大利，意大利是棕色的这条线，收益率在秋天的时候，也就是在危机加剧时有所上升，所以我们非常关注意大利是否能够支付和偿还自己的债务。同时非常清晰的是，自从去年秋天，他们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而且也采取了一系列重大的结构性变革措施。政府的新总理和其他政府高级官员，他们有非常大的承诺，要管理自己的经济，从而能够将这个国家的赤字降下来。他们希望通过这些改革拯救整个国家。到目前为止，我们觉得最为重要的是，在意大利现在已经作出了非常大的承诺，而且显示了非常巨大的信心，能够在意大利不断改善自己的情况。

像西班牙也是，西班牙并没有很高的债务，在这场危机中。但是西班牙的失业率却非常高。他们有不同的挑战，他们和别的国家不一样，要增强竞争力，而且要把房地产市场缩水，同时也要在进行失业率的改革和调整，这是他们特别大的事情。因为现在已经有50%的失业率，这是一个非常高的数字。他们也需要采取不同的措施，但是对于西班牙来说，新一届的政府已经采取了非常多强硬的措施，也看到了一些效益产生。现在我们可以看到，现在欧盟还是有一些不确定因素，人们的信心也在下降。不管是经济的指标还是PMI指标，在去年下半年的时候都有很大的下降。和2008年下半年相比稍微好一些，但其实也是一个比较大的下滑。去年最后两个月有一些回转，这也让我们看到，现在的放缓到底是永恒的还是只是暂时的现象，人们非常警惕，什么时候才是拐点，可能在几个月之后才能发现这是一个拐点。

我们面临着金融危机时都希望能够重新来看一下公共、私营政策，当然还有整个经济体。最重要的是GDP的增长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下滑，我们必须要有一些措施来应对。但现在也看到，放缓增长的同时可能也需要付出代价，因为有一些指标让我们看到有新的局面会出现。虽然这么说，但我们的确看到了GDP的增长，在去年最后一个季度时呈现了负增长。我们是每个季度开始进行分析的，我们也和美国做比较，但同时大家也可以看一下我们所做的比较。0.3%的GDP下滑，我们在星期四有一个新的预测，我们会陷入危机，如果连着两个季度是GDP负增长，就可以说是衰退了。在今年下半年时又出现了正增长，这可能是暂时的现象。整个GDP的下滑是非常广泛的，今年和去年相比会有一些改变，同时也会有不同的国家之间的比对。像波兰就是这样的经济体，德国可能会增长0.5%，现在他们还是负增长，但有可能会在比较快的时间德国进行正增长。其他的国家像法国，他们采取了很多改革，还有一些国家的改革可能太多了，所以改革太多的话反而会带来不太好的效果。有的时候改革是必须的，这样才能使人们恢复信心。如果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话不可能解决自己的竞争力问题，也不可能解决债务危机问题，包括企业，不可能不让他们面临挑战，因为必须要看一下企业自己面临什么样的问题。

再看一下短期的GDP增长和成本之间的关系。通胀对于欧盟来说相当高，它是一个非常长期的通胀比较高的现象。现在在中东也有政治危机，同时也有石油价格高起的问题，通胀大概增加了2%。这对于其他的方面不会产生特别大的影响，但是从总体来说，在欧洲有10%的失业率，西班牙有20%的失业率，所以经济增长肯定不会非常强劲，虽然我们可能说这种负增长只是短期的。

最后我给大家说一下欧盟的前景。现在是非常不确定的时期，当然我们看到下行压力也是很大的。最重要的方面，欧盟的债务危机到底会怎样发展，我们现在还不是很确定，形势不是很清楚。但我们看到，如果有其他的市场压力，或者是有其他的事情出现，他们确实难以应对这样的问题。比如意大利在比较长的时间内都不可能有比较高的主权债务收益率，就不能够成功地应对市场上的危机，这时候可能就会像滚雪球一样地扩大。除了意大利，还有西班牙，西班牙现在还有一个不太好的结构，这是他们自己拥有的。可能这样的结构不会让他非常快的在短期内暴露在风险之下，但是这样的危机如果进行下去的话，可能会继续加强，而且会带给其他的欧洲国家很多的危机，这样就会给欧盟带来经济下滑，不仅是欧盟，而是全世界都如此。

其他的情况，比如政治压力，如果有政治的紧张因素还会带来不太好的情况。欧盟和欧元区都面临着短期的经济下滑和衰退，但我们看到经济增长可能会比较平稳，比如3%。还有一个重要的话题，我们怎么样来采取措施应对这样的危机?我们现在做得够不够?怎么样进行政策上的调整?不可能一下就进行调整，但我们还需要找到一些解决方式，需要全面的解决方案，必须要能够得到实，如果只是有好的解决方案，比如针对希腊，但是也不可能解决所有欧盟的问题。再就是不能只看一个领域，不能只看银行业，要看所有的方面，要治理、提升，进行改革，这样才能提高失业率，增强经济增长的势头。IMF，爱尔兰、葡萄牙、希腊这三个国家，对于IMF来说他们使用了方法论，不是给你钱，而是给你借钱，让这三个最脆弱的国家帮助自己。所以他们讨论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让这样的救助变成可持续性的，如果他们最后不能还清这些钱，就不允许这样的借贷。爱尔兰在这三个国家当中是比较好的国家，在一年之中，他们改革了银行系统，而且也增强了自己的竞争力，但是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就像德国一样，能够增强自己的竞争力，但是十年之后他们能做成什么样?葡萄牙也采取了一些方案，这也是比较好的方案，但是他们的方案可能会用时比较长。他们对自己的教育系统采取了改革，恢复年轻男性的就业。希腊是最严重的国家，他们的问题并不是非常好地能够得到解决的，而且我们也看到非常需要支持希腊的整个产业，帮助他们重建经济体系。怎么样采取一些方法，进行措施的落实。我们现在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时段，怎么样把私有企业重新进行改革，也让他们加入到还债务的大军当中。

风险管理也是非常重要的，在风险之前我们就必须进行想法的测试。尤其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在过去几十年最严重的危机时，一个短期的机制，就是EFSM，和中国、欧盟、日本一起进行的，现在已经有了比较长期的风险管理机制。在今年我们已经实行了这样的长期机制，在三月时会开始看到底长期的机制能否解决我们面临的问题。其他的机制像这周末在墨西哥开的G20的会议，怎么样让欧盟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而不是等到G20国家或者是IMF来帮助他们。

怎么样保证欧盟的银行业有非常强有力的动力，因为之前我们说到了他们可能会面临希腊危机，还会有不良贷款，资产质量等等。现在有一个新的问题，EFS不仅能够对这三个国家进行借贷，比如希腊、爱尔兰、葡萄牙，还有就是对其他的国家，如果他们的银行业需要得到支持，比如西班牙或者意大利，也可以允许向这些国家的银行业进行借贷。比如西班牙可以向EFS来进行借贷，可以有一些缓冲，对自己的银行业有好的影响。另外一个方面，我们现在必须要携手合作，如果在欧盟区域内进行合作，有一些合作已经找到了好的治理方案。如果是这样的话，不仅要看赤字，而且要看一下经常项目、逆差，怎么样进行结构性的改革。不管是养老金是否可靠，是否可以长期进行下去。还有现在的贸易政策是否良好。这样不仅能够解决现在的危机，而且能够保证不会陷入到像现在这样严重的危机当中。

最后一个问题，如何保持长期的增长?怎么样降低成本，增加就业率，而且我们希望能够在增长GDP的同时扩大更多的就业，尤其对于年轻人来说。我们要认识到，当有危机产生的时候一定会对社会产生很大的影响，这可能会跨掉一代人，所以我们必须要看一些比较重要的领域，尤其是社会领域是否能够有更多的措施，能够帮助这些人，尤其是年轻人。

一个经济体的灵活性，尤其对于中小企业，他们是否能很好地面临信贷问题，能否很好地接触到市场，能否保证他们很好地进行灵活性的增长，面临经济体出现的任何一种问题。比如建筑业，或者是其他的新兴产业，能够比较好地应对这些问题。我们现在在媒体上，包括在其他的市场上有一些认识，就是欧盟可能已经开始好转，但还需要一些时间。就像我在中国一直发表演讲一样，我们也看到《经济学人》这样的杂志，几个月前有这样一个标题，这是不是真的到头了？去年11月份的《经济学人》杂志，时间不是很长，在欧盟和欧元区已经采取了措施。欧洲央行已经采取了措施，还有一些其他的措施，还有就是其他成员国采取的措施。还有一个日期比较近的《经济学人》的杂志在说是不是可以走出迷雾了？就是右边的这份杂志。现在想经济恢复是比较难的，时间也比较长，所以我们要有信心和耐心。现在有一些国家有恶性循环，这种低的经济增长可能会造成主权债务危机，会让他们的银行业变得非常脆弱，银行业的脆弱会使得经济更进一步下滑。所以对于投资，对于整个主权债务的收益率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我在更广的角度和大家说一下，IMF和世界银行都说亚洲具有一些非常有灵活性的、非常能够反弹起来的国家，但是对于欧洲这是很有借鉴意义的地区。但如果它的经济下滑了4%，我们要怎么做呢？可能是中国经济增长GDP的50%，中国的经济增长现在从8%降到4%会怎么办呢？当然中国会采取很多的措施，你们有很好的财务上的政策，还有金融政策，从2008、2009年来说都是这样的，包括社会和其他一些产业领域等等，我们看到GDP没有从8%到4%，而是降到了7%，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而且我们也看到，中国有自己的一系列政策，也有一系列自己的底线，比如在“十二五”时期，我们可能会看到温家宝总理一直在说，中国的经济不平衡、不协调，而且也不可持续性。我说这些并不是说欧盟的危机已经过去了。我想说的是，中国一定要面临自己的挑战，这样才能够让中国的经济体更具社会包容性，而且也更能够有可持续的能力。这对于中国的增长模式是非常好的，同时对于全球经济来说也是非常好的，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会看到中国对全球的重新平衡作出贡献，我觉得这是我们能够做的最大贡献了，对欧盟来说是这样的，对中国来说也是这样。当然美国和日本也是这样，他们如果能够解决自己的挑战，能够更全面地面临这些问题，这对于全球都是一个贡献。谢谢大家的聆听。

魏建国:

谢谢。谢谢梅兰德的精彩演讲。梅兰德女士的精彩发言对我们有很多启发，特别是欧洲危机以后，怎么做好中国自己的事情，她提出了很多建议。我觉得她提的建议对我们非常有帮助，她是长期和中国友好的，而且是作为欧盟的代表。所以建议大家再次把掌声送给梅兰德女士。